清清的環球旅行筆記: 日本京都市洛東陶板名画の庭山水捲軸池中展開，溫柔波痕四周包覆

【日本京都市洛東陶板名画の庭山水捲軸池中展開，溫柔波痕四周包覆】

搭上京都地鐵，目標是左京區植物園北山出口旁的京都府立陶板名畫庭，這是一個一直想來而總是無緣經過的好地方，當然不能再錯過！下車後，因為實在人生地不熟，還好日本對旅遊者是很友善，十字路口常常都標示著非常清楚的區域地圖，搞清楚東南西北的方向後，很快便找到了外表剛硬的名畫庭，入口處玻璃帷幕的欄杆前，很貼心的擺了幾張鐵椅，讓走累的旅人不用買票便可以在此靜靜享受北山的街景和安藤式建築。

對許多喜愛安藤忠雄的人來說，安藤最傳奇的部分就是他未曾接受過任何正統建築教育，在大阪下町長大的他，家裡附近充斥著許多鐵工廠、玻璃工廠、建材行及木工廠，因為從小自由的出入在這些工作場域中，接觸了許多工匠。高校二年級時，因為家中擴建，安藤幫忙了隔壁家的木匠師傅進行工程，開始啟發他對建築的興趣。

安藤忠雄 20 歲那年，他以行道天涯的方式，漫遊過一座座城市，透過親臨心儀藝術家與建築家的作品空間，與內在自我進行一次次的提問與對話，這段旅程長達八年之久，他也因此說過：「旅行，創造了人，也創造了建築家。」為這段特別的旅程下了註解。事實上，旅程中的對話未曾在安藤心中結束，於是，在閱讀安藤建築空間的同時，彷彿也走入了其充滿徬徨不安，卻不斷渴望與自然、歷史、人類溝通交融的旅程中。

從小就喜歡遠足旅行的安藤，高校時期就經常走路到大阪近郊及京都高山附近，從考察角屋、寺廟、神社、茶庵，以及所珍藏的山水捲軸及屏風畫作中，接受到日本傳統美學上精神和感性遺產，例如從京都龍安寺的枯山水中，體驗到日本建築枯澀、寒素、極簡的奧妙之美，影響日後安藤一直致力傾向於採用最低限度的材料與型式，發揮出具有深度的空間。因此不帶人工色彩的清水混凝土和木結構是他最常使用的材質，而圓弧、正方、與立方等最單純的幾何形體，也是他認為最能夠表達出生命力的形式。

京督府立陶板名畫庭園的建造源起十分特別。在 1990 年國際花與綠博覽會中，展出包括達文西的《最後的晚餐》、米開朗基羅《最後的審判》、莫內的《睡蓮》、張澤瑞的《清明上河圖》等四幅陶板畫，大獲好評，後來經過作家堺屋太一先生的提議，擁有這項技術的大囯電機董事長栢森新治將這些作品捐贈給京都府。而為了成立美術館，又特別另行製作了梵谷、秀拉、雷諾瓦以及鳥羽僧正等四幅陶板畫。

陶板畫的做法是將原畫用正片拍攝下來，製成相片版，然後將其臨摹在陶坏上燒製而成，再將燒成的陶板拼起來，形成一幅巨大的繪畫，畫作顏色鮮豔，不會變色、也不受腐蝕，可以永久保存，這種陶瓷與藝術的結合，可以說是一種新的藝術流派，而京都府立陶板名畫庭園則是全世界第一個繪畫庭園。

這座用地 2824 平方公尺、展覽面積只有 212 平方公尺的空間裡，有著徹底的開放形式，由清水混擬土、玻璃組構的幾何牆體，一進一岀的簡單動線，利用坡道、橋樑、階梯所貫穿，創造出兼具力道與深度的 3D 立體空間，人們可以一層層的往下深入，從不同視角與畫作邂逅。一幅幅陶板名畫，有的浮現於水面上；有的宛若伊人般佇立於水中央；有的則與傾洩巨響的瀑布進行無聲的對話，自然的風、光、水、影，盡情地在名畫上寫下不同的表情，創造無比動人的藝術氛圍。

在入口旁的售票亭買了套票，先不沿著玻璃帷幕的長步道入內而走，因為拐一個小彎便可以清楚看到被安藤收藏在水池下的莫內睡蓮陶板畫，在完全無遮蔽的建築世界裡，天與地就這樣投影在池水波紋中，讓原本印象派的睡蓮顯得是氣象萬千。有如山水捲軸般在水中展開，四周包覆以溫柔的水，讓觀者一邊沿著水池行走、一邊賞畫，簡直是「神來之筆」，也讓人聯想到安藤似乎正是借用了「池泉式庭園」的迴遊形式。

在京都的庭園中除了不挖池塘，而改以白砂來表現河川、瀑布流動樣式的枯山水庭園外，最常見的正是具有淨土宗思想的「池泉式庭園」。其形式即是在「舍利殿」前面，有個蓮花水池的樣式，在庭園裡表現出極樂淨土的境界。而其中又區分為沿著池子的周圍，邊散步邊欣賞的「池泉迴遊式」，以及欣賞池子週遭景色的「池泉鑑賞式」。然而安藤的意圖似乎不僅止於此，以莫內的「睡蓮」代替真實的蓮花，以意象取代了具象，隱含著枯山水庭園的禪宗意境。

奇妙的是，安藤大膽引用水為媒介，有部分原因正是從年輕時觀察莫內畫作所啟發的靈感。1965 年，初次拜訪巴黎的安藤，當時住在離蒙馬特很近的畫家朋友家裡，在混雜的生活當中，他帶著一種渴望得到救贖的心情，經常前往羅浮宮的分館──橘園美術館，藉由看著雷諾瓦、西斯萊、巴西爾等所謂「耽溺之美」的印象派作品，求得心靈上的告解。就在那時，安藤從莫內的睡蓮系列畫作，看到其除了引用浮世繪的技法之外，身為將水視為精神寄託的日本人，他纖細的體察到莫內畫中有一股與東洋式自然觀交會而相通的溫柔氣氛，感受到「水」正是讓莫內的睡蓮綻放異質光芒的重要元素。

建築大師安藤忠雄善於對冰冷建築的幾何切割，在京都府立陶板名畫庭當然也是竭盡所能的充分運用，這麼一個斜擺的大十字架樑柱，便讓原本長方形的展示場有了全然不同的區隔。如果說，莫內的《睡蓮》，有如池泉式庭園的蓮花池，那麼無論從精神或形式上，陶板名畫庭園的「舍利殿」指的正是米開朗基羅《最後的審判》，安藤以巨大瀑布，重現這十六世紀最偉大創作的恢弘氣勢，在動態不絕的水流聲中，在風將水氣吹向全身每一個毛孔的時候，觀者得以徹底地以自己的內在與畫作進行最深沉的溝通，心靈得到了舒緩與寧靜。

再加上以這大十字為基準，巧妙安排通往地下兩樓層的步道形狀，從入口一路延伸的第一層步道像是合起的扇架，而包含出口走廊的第二層便像是一把斜斜插入的手術刀，就靠這樣幾何圖形的不規則縱橫交錯，取代了規矩方正的樓層格局，不但讓無屋頂的名畫庭即使被規劃為地下兩層地上一層的建築，也擁有絕對光明的開放空間和適當的遮蔽，而所有步道邊緣的安全玻璃帷幕與周遭不斷重複再利用的人造池水，也適時切割開人與陶板畫之間剛好可遠觀玩賞的距離，那些無數刻意安排的窗櫺孔洞，不只拉進了植物園裡的清風樹影，也剛好洞開了許多賞析複製名畫的不同角度。

米開朗基羅以長壽的 89 年人生，完成了波瀾狀闊的志業，這股驚人的創作意志力或許正是驅動著安藤以異於常人的熱情、能量、體力，承受著巨大的痛苦與不安，不斷地全力奔跑、超越自我的原動力也說不定。週末的午后，對我們來說，在京都的旅程中，一種形而上的對話，也在體內逐漸發酵、留下刻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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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dao Ando 安藤忠雄檔案

出生於 1941 年的安藤忠雄是道道地地的大阪人。他本人並未接受過正統的建築教育，於 1962 至 1969 年間在美國、歐洲、非洲各地旅行，從旅行考察中自學建築，返國後於 1969 年自行創辦安藤忠雄聯合建築師事務所。1995 年，榮獲建築界最高榮譽的普立茲建築獎，從此奠定大師地位。代表作品遍佈日本與世界各地，包括「住吉的長屋」、「六甲集合住宅」、「FABRICA班尼頓藝術學校」、「光之教會」、「淡路夢舞台」等，並自 1997 年任教於東京大學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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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府立陶板名画の庭》
住址：京都市左京区下鴨半木町。
電話：075-724-2188。
營業時間：9:00 ~ 17:00。
入園費：大人100円 / 小童 (5-15歲) 50円。
交通方式：地下鉄中央線大阪站櫻橋口徒歩一分鐘。

延伸閱讀：
官方網站：http://toban-meiga.seesaa.net/。
參考網站：http://ja.wikipedia.org/wiki/京都府立陶板名画の庭。
參考地圖：http://wikimapia.org/22040458。